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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高赛漫谈

2022-7-19 11:47|来自: 《马术》2015年8月刊

摘要: 你不得不承认,规则越简单的运动,越有魅力。体育的历史可追溯至千年前,在这过程中各种运动项目经分化和演变而诞生,但他们母体项目的感召力,丝毫没有因时间的流逝与项目的增多而遭受半点折损。细思后不难得其解, ...


你不得不承认,规则越简单的运动,越有魅力。体育的历史可追溯至千年前,在这过程中各种运动项目经分化和演变而诞生,但他们母体项目的感召力,丝毫没有因时间的流逝与项目的增多而遭受半点折损。细思后不难得其解,田径、游泳之所以经久不衰,大约因其仅以秒和米两个单位来决定胜负,简单粗暴,最接近人类原始的生存状态。相比而言,马术显然复杂得多。速度、高度、分数均为胜负计量单位,而且还有优先级的区分,赛制不同,区分也不同。因为有着繁杂的规则和礼仪,马术几乎不可能如田径一般让人联想到那个茹毛吮血的远古时代。既不简单,也不粗暴,在多数人眼中,马术仿佛是欧洲贵族在自家后院发明出来消磨时间的小游戏,自娱自乐罢了。有没有可能让马术变得稍微简单粗暴一点呢?思考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必须理顺逻辑。如果马术运动根植于优雅贵族气质,那要想让它更刺激,就得改造它。但如果马术运动起源于原始人类生活,只是后来演变为了贵族运动形态,那就意味着它的基因里其实是含有野性分子的,我们所要做的,是唤醒它的本性。

马的出现给予了人类活动范围向更远处延展的可能,而人类延展领域的方式无外乎二,一靠迁徙,二靠战争。迁徙与天斗,战争与人斗,马陪伴着人类度过最凶险的旅程,跨越崇山峻岭。说田径中的跑跳掷是人类生存的缩影,那马术里的障碍、场地又何尝不是古代人类征途的沙盘?更何况,就动物从军角度来看,时间最长,数量最多,贡献最大的自然是马,人类与马的历史,有很大的篇幅要留给战争史。若非规则限制,什么障碍能阻挡曾在硝烟中浴血奋战的马儿呢?跳的过就跳,跳不过就踢倒,杀红了眼,谁能挡我?

当然,这都是玩笑话。前文所言,只不过是为说明马儿在贵族的外衣下,怀着一颗勇敢野性的心。但没有规矩,怎成方圆?马术必然不会允许马儿在这片小小的场地上撒泼。不过话先别说太早,人类的智慧就在于能够利用规则收放自如,能用规则让马儿听话,就能用规则唤醒马儿的天性。去掉分数,去掉速度,就剩下高度一个指标。谁跳得高,谁就是王者,意下如何?就这样,一种全新的刺激赛制——超高赛,应运而生。

这项赛事在马术尚未职业化的年代便风靡起来,据说 1902 年就已经有马匹进行了超高赛的训练。20 世纪 40 年代,是超高赛的鼎盛发展时期,当时很多军人是优秀的育马者和骑手。当时军人骑手们并不以竞赛获奖谋生,为了丰富军旅生活、切磋骑术,军营里展开了各类娱乐性质的马术竞技比赛。军人多血气方刚,争强好胜,简单粗暴的超高赛,自然就成为军人骑手们乐于参与和挑战的一个项目。随着军事战争和训练的磨砺,骑手们的骑术日益出类拔萃,超高赛的纪录也在不断地被挑战,被刷新。1938 年于意大利首都罗马举办的全国马术锦标赛上,效力于意大利军队的 Gutierrez 上尉策骑马匹Osoppo,成功完成了 2.44 米的挑战,被荣耀地载入史册。而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端,智利的两匹马儿正上演着一出“既生瑜,何生亮”的好戏。暴脾气的 Huaso,因其刚烈难以驯服,人们先后放弃了对它进行速度赛马和盛装舞步的练习,最终改练超高赛项目。一次训练,它怀揣满腔怒火纵身一跃,居然跳出了两米多高的场地墙,从此名声大噪。而它的对手 Chileno,虽没精奇骨骼,但也是科班出身,稳扎稳打。两马隔空互相刷新着对方的纪录,却总无法企及 Osoppo 的高度。然而这个魔咒,在它俩第一次面对面交锋时,就被破解了。

1949 年 2 月 5 日,Chileno 在 2.47 米 的 高度宣告挑战失败,但它在之前的跳跃中已经顺利拿下了 2.2 米的高度。Larraguibel 上尉和他的火爆坐骑 Huaso 随后登场,在仔细思忖后,上尉决定略过 2.2 米,直接挑战 2.47米。如果成功,胜 Chileno 平纪录,一箭双雕。但若失败,则会彻底沦为 Chileno 手下败将。在第一次尝试时,马明显信心不足,拒绝跳跃。第二次尝试时,骑手和马都尽了很大的努力,但最顶端的障碍杆还是被碰掉,挑战依然失败。然而,Larraguibel 上尉深知自己的搭档 Huaso 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以及超越极限高度的能力,他策马进行了第三次尝试。加速、起跳、落地,整个赛场没有一点欢呼声,但也没有障碍杆被碰落的声响,人们目瞪口呆地见证了 Huaso的惊世一跃。赛后,上尉回忆到:“在第一次尝试时,我错误地估计了距离,并且允许了马拒跳的行为。如果我当时使用马鞭,这也不是上策,马会因此更加紧张,因为动物懂得这是骑手在让它完成超出它能力范围的事情。在第二次尝试时,我在判断上又出现了分毫的偏差,Huaso 是前腿干净利落地跨过了最顶端的障碍杆,肚子紧贴障碍杆而过,并带掉了杆。这时,我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我重新计算距离,考虑马的步伐,终于,精准的计算终于奏效了!我觉得超高赛最难的时刻,是在人马腾空的制高点,我的视线距离地面约为 4 米,一刹那间,若我稍有恍惚和颤动,Huaso 立刻就能被我干扰,我们就极有可能碰掉甚至冲垮障碍物。”Huaso 以这场有惊无险的胜利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划上了圆满的句号。如今,它的雕像与它所征服的障碍(等比例模型)一起,矗立在那片创造历史的赛场门前,被人们永久铭记。

历经岁月洗礼和职业化的熏陶,超高赛逐渐从早年的单杆跨越演变为现在更为科学,可看性更强的六杆模式。超高赛的英文名“Six Bar”,直译过来是“六根杆子”的意思。赛道由六道障碍组成,前五道障碍依次增高,以辅助马匹适应高度,最后一道障碍为骑手要挑战的最高高度。在行进过程中,前五道障碍无论如何打杆都无所谓,只要飞跃最后一道障碍,就算挑战成功。比赛将进行多轮,每轮高度不断增高,直到没有选手能够完成挑战为止。新赛制下,众多欧美好手开始向智利人的远古纪录发起冲击,也许是规范且科学的赛制制约了马匹挥洒本能,也许是欧洲贵族文化的熏陶让马匹不再拥有狂放不羁的野性,“火爆”前辈 Huaso 的纪录始终无人、无马,能逾越。 德国人Franke Sloothaak是这些追赶者中的佼佼者。他策骑 Leonardo在 1991 年比利时绍丰泰恩参加越障能力测试赛(puissance),取得了室内超高赛至今最高纪录 2.40 米,并揽获了一百万法郎的奖金。

超高赛在这两年才进入中国,目前也只有中巡赛和西坞大奖赛设立了超高赛的比赛。对于大多数国内骑手来说,超高赛还略显陌生,技艺自然生疏,不过抱着娱乐大众和挑战自我的精神,国内骑手也纷纷加入到这一比赛的角逐中。哈达铁、程海等国内名将,甚至是世界名将Jerry Smit, 以及超高赛好手Franke Sloothaak,都是中国超高赛的常客。中国名将骑手额尔登·吉日嘎拉是全国纪录保持者,1.95 米的水平虽还谈不上看齐世界,但比赛的竞争激烈程度,可丝毫不输欧美精英。吉日嘎拉与 Jerry Smit 在 2014 年西坞大奖赛上苦战五轮,无奈握手言和,共同分享全国纪录的殊荣。此情此景,和当年的智利德比是否有几分相似?

今年中巡赛大连站的超高赛经过几番较量,最后高度在 1.75 米时,来自朋源马术俱乐部的马儿可汗和它的搭档塔林呼与大连凯洋俱乐部的马儿王子和它的搭档色日布,成功完成跨越,经过骑手和裁判商量之后,决定二者及它们的搭档并列此项高度超高赛的冠军。他们没有打破 2015 中巡赛北京站 1.9 米的高度,吉日嘎拉也捍卫了自己在国内超高赛上的霸主地位。

超高赛的障碍有多高?说罢数字,可以再从直观的对比上感受一下。浪琴表中国马术巡回赛大连站的普通障碍高度是 1.5 米。而在近年来世界男性的平均身高测算中,中国男性的平均身高数值是 1.697 米。换句话说,若一个身高与平均水准持平的人站在最高障碍后,他头部以下的部分都将被障碍所遮挡。马儿纵身一跃能从一个人头顶飞过,脑补起来着实让人不寒而栗。但这也只是普通赛的障碍,超高赛障碍的高度,从 1.5 米开始起步。Franke Sloothaak越过的2.16米,相当于一名篮球中锋的身高。而在上尉
Larraguibel 的生命体验里,当 Huaso 滑翔于 2.47 米的障碍之上时,他的视线距离地面有 4 米。一座小型天桥高度也不过 4 米左右,从这个参照物来看,马匹在跳跃最高点与飞翔无异。

一吨重的庞然大物,其肌肉力量居然能支撑它跳过自己身高的高度以上,你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几乎所有的运动都在与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进行斗争,体操运动员以对抗惯性来获得优美,游泳运动员以克服阻力来追求速度。而在高度项目上,人类为了战胜地心引力,有时会利用一些工具,譬如撑杆、蹦床。但工具是冰冷的,它们无法感知。马匹显然不是人类的工具,它们更像是战友。作为区别于撑杆、蹦床的生命体,它们深知人类在挑战自身极限,而它们也在挑战着自身的极限。这恰恰满足了它们的本性,跑得快,跳得高,才能活命,马这一物种的进化逻辑驱使它们渴望无拘无束的奔跑和跳跃。在古希腊神话中,众神的天上交通工具,多数是马。不知是否听从了马本心的召唤,在人类文明襁褓时期的幻想里,马甚至是可以飞翔的。同那达慕大会的二十里狂奔一样,超高赛,无疑是对马儿本性的一种回溯。

每一次的越杆,都仿佛是它们搏斗自然的号角。

文/杨瑞 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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