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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体谅另一个生命

2012-3-30 16:13|来自: 《马术》2012年4月刊

摘要: 树立正确的人马关系理念,是有着完整马匹养育体系的欧美马术大国很早就有的观念,其实我国也有,只不过虽然呼声很高,却一直缺乏执行力度。换句话说,还是十八世纪的英国,肆意鞭打马匹就要处以监禁的惩罚,而我国大 ...
树立正确的人马关系理念,是有着完整马匹养育体系的欧美马术大国很早就有的观念,其实我国也有,只不过虽然呼声很高,却一直缺乏执行力度。换句话说,还是十八世纪的英国,肆意鞭打马匹就要处以监禁的惩罚,而我国大部分地区的牧民还在奉行“强制地服从”。由此可见,根深蒂固的很多观念不是一两句口号就能解决的,往往要经历无数的讲解、演示、对抗,甚至是牺牲,才有可能去改变或证明什么。

我们不能说这是个可悲的事,毕竟,很多东西都刚刚开始,但我们绝对希望人性化不是一句口号,它能以更快、更高、更强的姿态,迅速进入并普及到所有人心中,认可并切实执行这样一个观点——动物和人,是平等的。


善待,不是一个口号
蔡猛(央视著名体育解说员、中国马会副会长)

有人说,人对动物的态度是人类文明进程的标志,这话说得太好了。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都见过拉粮食的冷血马,蹄跟部长着长长的毛,又粗又壮。马车社也是当时重要部门,是今天交通局的前身,虽然老师上课时讲战马的故事,军马有军粮,但那毕竟只是军马呀!和拉车耕田的马还不是一回事。所以那个时候在人的潜意识里马只是牲口,仅仅比牛羊特别一些而已。

1985 年我作为电视记者第一次拍摄马。山东养马岛景色优美,清晨迎着朝阳,许多选手在海边骑马活动。下午夕阳西下之时,又可看到远处的人遛马,光线下非常有剪影效果。当时内蒙古队用的马,大部分来自河北张家口市张北县的察北牧场,那里是我国从前苏联进口的苏高血马的定点养马场,还记得有两匹黑马十分漂亮,一匹叫黑风,另一匹叫黑豹。我第一次走进马房近距离看马,还摸了一下黑豹的脖子,那时我对马的态度有转变, 知道了它是运动员的战友和伙伴。

1995 年北京马术记者队成立,我成了副队长,一周两次去顺义乡村马场,每骑一次马,在愉悦的同时更加深了对马的热爱。它不求回报默默地工作。每次去马房都要带些胡萝卜和苹果,有时忘了,在路上还去找菜市场。几乎每次骑马回来的路上,看到它任劳任怨的样子,都会设想要怎么怎么对它好,这也是我对马的爱发生了较大变化的时期,我已开始把马当成了朋友。不久我买了“吉吉”,这是一匹和普氏野马一样颜色(浅黄)的马,背上一条完整的黑线是野马重要的标志。

初与吉吉相处时它不听话,不高兴了还会咬人,不好上马,如与马友一块出去,中间一下马, 再上就很难,所以有时会掉队。接触多了它开始接受我,我也不怕它。20 多米外我一喊,它就高兴地伸出头,如我没过去,它就踹门。有时来了朋友想骑两圈,那可难了,上都上不去,它只服从我,我喜欢这种有性格的马。现在工作忙,骑马少了,到马房看得也少了,但心中总是惦记着、牵挂着。有了自己的马, 它就自然成了家中的一员。

2003 年央视四人前往英国利物浦报道英国国家大赛,我对人马关系的理解又进了一大步,也更多地思考如何宣传人与马的关系。在草原上,有些马在人走近时就掉头,摆出后踢的架势。可到英国马场走到围栏边,马就会主动凑到你跟前,闻闻你,如果伸出手,它还会让人抚摸它。这一切都与生活环境有关,与文明教育有关。我将中国牧民和英国牧民进行了对比,我们是放牧,自然生长,马野性十足。长期的放牧传统就是这样,没有人在马一出生就抚摸它,天天与马亲近,牧民们没这个意识,也没见过别人这么做。野放了两三年,突然用套马杆将马套住,拧住耳朵强行上人,摔下一个又上一个,直到将马累没劲了,将它驯服。可以想象,它们内心对人是抵触的,因此见了人一定害怕。

后来看了电影《马语者》,片头语大致是这样的:一百万年前,没有人,先有马,马的鸣叫在大自然中回响。出现了人类以后,人类便开始杀马取肉。马一旦被人驯服,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人,受人役使。马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深知这一点的人被誉为马语者。人类现代文明不过几百年,这对六千多万年马的进化来讲不过一瞬间。因此我们应该从一点一滴做起,一代一代传承,让马信任我们。从人上马的第一天起,地球就变小了,过去五天才能送到的信,有了马一天就到了。战争中汉武帝凭借好马战胜了匈奴。在农业生产和交通运输中马的功劳更大。火车铁轨的宽度相当于两个马屁股的宽度,汽车的动力用马力作为单位。马在历史上留下了永久的痕迹。

如今,马已从战争、农业、运输中远去,但它却成为了人类休闲娱乐的主力,甘居人下依然为人类健康和快乐服务,想到这里我们没有理由对马不好,相反,我们应该善待它,让它在为我们带来快乐的同时,也享受到我们人类带给它们的温情和快乐。


那是我的战友
刘燕(马术教练)

马术是两个生命的运动,对于我们这些从事这项运动的人来说,马既是我们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战友!要想取得好的成绩、享受与马为伴的快乐生活,首先你必须爱它。

我开始学习马术是在1982 年的秋天,我们是中国第一批的现代五项运动员,刚刚结束了8 年的游泳训练,转行来练马术,没有见过马。当我们转了两次火车又4 个小时的汽车,我们终于来到了山东省的垦利军马场,当我们看到了那些木围栏里的马儿时,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来,马儿很配合地探出头来,一下子路途的疲惫全忘了,就是感觉,“嗯,好玩”。

我们所骑马匹的品种是奥洛夫,我的启蒙教练是来自垦利军马场的陈惠泉教官,这一行有20 多名初学者,马场的训练场地方圆几十公里没有围栏,也幸好是这些马受过良好的调教和教育。我们骑着这些受过教育有经验的成熟马,每天上、下午两次骑乘课的突击训练,两个月后要达到的目标是平稳地脱镫一个小时,之后可以开始跳跃一些小交叉障碍。那时的我,只知道骑马好玩。记忆中自己好像没有亲自打理过马或备马,倒是听教练说马儿爱吃胡萝卜。为了让马儿更听话,每天都去驻地周边的菜地里拔别人家的胡萝卜,引来了菜园子主人的抗议。

再后来学有所成之后就是打各种国内国际的比赛,记得有一次在八一体工队的全国现代五项锦标赛上我获得了全能冠军,其中马术单项是满分。颁完奖庆过功之后,老哈说:“你不去看望一下让你夺冠的马?”我骑马这么多年来,猛然第一次感觉到了另一个有生命有思想的战友的存在,而之前平淡的感觉就如同手上拿的剑,拿的枪一样,只是工具。每一个人都本性善良,对于马或其他动物的喜爱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有良好的氛围的,另一种是经过时间的历练所引导的。而我则属于后者。尽管开悟较晚,但从此对马的喜爱就一发不可收拾。

在国内外的比赛中,很多制度的建立都是为了保证马匹的利益,所谓的“马匹福利”制度也规范了行业对待马匹的态度,国际马联对马匹的福利制定了专门的规则,并放在各项马术规则里排列在最前面。各类赛事中还包括保证比赛场地、地面、天气、马房、场地安全、赛后马匹返程的健康;赛后马匹应得到适当的照顾,确保马匹退役后人道地处置等林林总总各种规定,让马匹的福利得到最大的保证,我们很高兴地看到国际马联的这些规则正慢慢作用于国内的各种比赛中。

还记得在1993 年的冬天,国家马术队组织了一次各队带马的集训,期间训练及饲养管理都是统一管理。其中有一个骑手非常爱自己的马,怕自己的马吃得不够好,总是悄悄地加料,结果差一点造成马匹死亡,后果非常严重,幸亏经兽医及时抢救保住了马匹的性命。由此可见,盲目的溺爱、枉顾马匹饲养规律是很危险的。

马圈有一位很受尊重的大哥黑子,时常说起的一句话就是养马比君子。当你去到一个马场,走向一匹马时,这匹马对你很友好,你会了解这匹马受到的是良好的对待,如果它是背着耳朵,马屁股对着你,时常还想抬起后腿的马,就会对这个马场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在国内的比赛中还是时常可见过度打马的现象,而在国际马联的规则中,明确指出,骑手不能用鞭子发泄不满(这类使用均属于过度使用);我希望大家都去关注,做善意的提醒和正确的引导。

每一匹马都有一个感人的故事。记得很多年前在首都机场候机时买了本杂志,翻了翻里边一篇猛哥写的《红朗姆与他的练马师》, 深深地被感动。

红朗姆的故事在英国家喻户晓,每年的4 月有一个世界上最艰苦、偶然性最大的赛马障碍赛——英国国家大赛,在安翠赛马场举行。对于马匹的综合能力和骑手技术经验来说都是一种考验。每一场只有为数不多的赛马能够完成全部比赛,有的甚至付出了生命。能够连续两次夺冠的几率还不到2%,而红朗姆却夺得了三次冠军。并以一匹马的身份当选了英国十佳运动员。红朗姆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改变着人们的观念。

十年的竞技生涯,练马师及老马主和红朗姆一起共同经历了胜利的喜悦,伤病的痛楚,失败的失落。后来红朗姆由于伤病的原因不够再比赛了。退役后,红朗姆仍然有着很高的商业价值,这时有人出高价来买红朗姆,小马主卖给了新买主。练马师很伤心,十多年朝夕相处的人马之情已经使他们密不可分。老马主知道后,马上把钱退给了新买主,并把红朗姆无偿地送给了这位练马师。

作为生意小马主卖掉红朗姆无可厚非。但老马主的选择显然是超越了金钱的另一种情感。 30 岁的时候红朗姆去世了,它被埋在安翠赛马场的终点线旁边,冠军的头颅冲着终点。

如果您想送孩子一个礼物,又不知道送什么好,就请送您的孩子一匹马吧。因为马并不知孩子的身份是尊贵还是贫寒,都会一视同仁。马不会讲话,而孩子也会在和马儿相互关照、共同成长的岁月里,学会宽容、照顾别人的感受,同时多了一个一起玩耍的伙伴,这也是现在许多独生子女所向往的。


没有那么简单
赵吉平(马术国际级裁判)

关于马福利的话题,如果照字面上解释其实很简单,一些人会说:马的福利不就是要照顾好马吗,给它吃好、喝好也就行了吧。但实际上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要想说明白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先这么说吧,对人来说,马原本是牲畜的一个种类。早在远古,马与牛、羊、猪、狗一样基本上是被人们驯化后为人们生产、生活服务的动物,马除了可以驮着人跑得很快以外,比别的牲畜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要是用作农业生产的动力马还真不及牛来得更实惠。所以在不同的生产领域和生活需求之下,马的作用与命运与其他牲畜也大致相同,它们的肉同样也常用做人的食物。但是仔细分析,马的作用曾对生产力发展和社会制度的进化,对人类的社会文明的进步确实起到过划时代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可是道理可以这么讲,现实却很难如此存在。先别说马属于牲畜,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社会阶段,人类对待自己同类的态度也会很残暴的。“强势”群体对待“弱势”群体的虐待都残酷,何况马乎?

前些年出国办事,其间一次到外边玩,我看到一只大母鸡在路边草地里溜达,就开玩笑说:嗨!多肥的母鸡呀!咱们中午把它炖了吃吧。一同的朋友对我说:这里可不行,要吃鸡肉必须要到商店里买,自己养的动物是不能随便杀来吃的。这里包括牛、羊、猪在内,用作肉食的家禽家畜必须是饲养场生产的,由专业人士统一屠宰,自己私自宰杀动物食用是违法的。当时那个人也没说明白人家这条法律的道理,我也不完全明白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因为这儿的人们生活已经很丰富了,他们有条件用如此文明的做法维护、尊重动物的利益。我小的时候人们的生活很贫困,小孩子嘴馋,外面跑的兔子、狗、青蛙、刺猬、蛇,乃至猫什么的,凡是能抓到的动物都会杀来吃。几十年过去了,一些残忍的画面现在想起还历历在目。我们今天经济发展了,已经很少人乱杀小动物吃了。即使是饲养的家畜也不能私自宰杀了,我们的政府也在严厉打击私屠乱宰了。我相信我们的社会还会越来越文明。对动物保护也会越来越完善。只是社会意识的改变往往比较缓慢,会滞后于经济发展而已。

所谓滞后是指社会文明的变化不完全是随着经济的发达而随时提高的,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有一个词叫做“虐食”,就是人们把活的动物杀到半死,一边食用一边欣赏它们挣扎的状态。很多虐食行为虽说是传统习俗,但这类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的习俗确实存在。现代文明社会提倡即使是用于食肉的家禽、家畜也必须要善意文明对待,即在屠宰时要用电击麻痹后再进行宰杀,以减少它们的痛苦。

马是为人类进步起到过关键作用的动物,人们会像对待其他种类的宠物一样越来越多地关怀与呵护。然而,现在马术竞技活动中所遵循和要求的“马的福祉高于一切”的理念,远不止对马的爱护和善待那么简单。我们现在要讲的马的福祉还有另一层更复杂的意义。现代马术运动已经更多地趋于商业化、社会化或政治化。因此在马术运动中谈及保护马的福祉就比单纯的以文明的方式照顾好马还多包含一层保证公平竞赛原则的意义。公平竞赛是所有体育运动共同的原则性的课题。在马术的竞技领域,为了商业目的,为了政治需求,为了集团利益甚至个人的虚荣所采用的非人道的、恶劣的乃至残酷的训练方法、调教器械和粗野手段,在马术竞技的饲养、驯服和训练过程中也是五花八门的。

如果没有权威的干涉和伦理的约束,破坏马的福祉的行为必然会随着一些人的欲望越发展越严重。国际马联自在马术竞技活动中执行赛事监管制度以来,对于竞赛的全过程中马福祉和人马安全的监控越来越严格、细致和全面。比赛阶段对于衔铁的限制,对于马鞭、马刺长度的限制,对于平衡缰的限制,对于练习和热身场地里障碍物摆放距离、高度的限制,对于慢步地杆的限制,现在甚至对于训练时授衔的时间长度都加以限制了。所有这些措施和限制不仅保护了不会说话的马应有的利益,也为商业运营所产生的腐气,对于马术体育精神的毒害起到有效的解毒作用。

马是不会说话的运动员,在受到恶意迫害时,它们不会对人不公正的虐待进行直白的反对和有效的抗议。因此,就需要有人站出来替它们说话。这个人就是执行国际马联赛事监管手册的赛事监管人员。

再举个违禁药物为例,在体育竞赛中对于人类运动员所禁止的药物是限制兴奋剂、稳定剂和增加血液氧容量的药物。可是对于马的违禁药物的检查就是另一个概念,要更加全面和严格。原则上在比赛阶段任何怀疑会让马产生痛苦的伤病都会被赛事兽医监控,也就是说在赛前要对参赛马匹进行规范严格的检查,有不适合参赛的马匹就必须淘汰。在北京奥运会上刘翔因伤退赛让一些人产生了非议,认为他拼死也应为国争光。在国际马联的规则里,马术赛场上,马如果有伤痛就必须退出比赛。即使是赛前进行了止疼药物的处置,无论是外用和注射都不允许参赛。马用的药物要严格接受大会兽医审查,也就是说,马摄取的和给马施用的任何非自然产生的物质都有可能被认为是导致淘汰或取消马竞赛成绩的物质。通俗地讲,如果这匹马不是完全健康的,即使是经过治疗,在一定的恢复时间内,它仍有可能被淘汰或被取消比赛资格。

我写了这么多也是想通过《马术》杂志与爱马、养马和骑马的朋友们讨论:我们现在经济条件好转了,有条件善待马匹了,所以要想骑马,就要先学习马,懂得马,了解马术竞赛的一些规矩。这样才会享受到马术带给我们的快乐。不加强个人修养,糊里糊涂,急功近利,都不是科学的态度,都会给马术运动带来伤害,哪怕你只是一个马术爱好者。


让马儿多一些幸福吧
马雅(德国人,现任德国歌德学院中德文化网主编)

几年前,在内蒙古参加了为时3 天的环达里诺尔湖穿越,我骑了一匹栗色的蒙古马。穿越结束时让我最不能舍弃的就是这匹马,这匹马和我配合得十分和谐,工作起来积极主动。当时我真的考虑是否应该将其买下来,带回北京。经过一番思考我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虽然草原上的马每天要为不同骑乘水平的游客服务,甚是辛苦,但到了晚上它们会被放在草原上的一个开阔地带,同别的伙伴一起自由活动和休息,就像它们千百年来的生活方式一样。如果把它带回北京肯定不会有一个像这里一样符合马儿本性的生活环境,因此我暂时放弃了拥有一匹蒙古马的梦想。

去年在葡萄牙南部的一个马场,我们度过了一周的马背生活。那里风景宜人,普遍是南欧特色的丘陵山地。我们每天要把马儿带出去,在自然环境里骑行。每日上午和下午分别要骑两个小时。这些马儿脾气温和,驾驭起来很轻松。每次骑完,卸下鞍子之后马儿就被放归一片很大的场地,那里有成片的树荫也有足够的水和草地,马儿有的乘凉,有的嬉戏追逐,有时还在地上打几个滚。我们这些骑客在马场宿舍门口喝着咖啡看着这幅景象很是惬意。尤其是在日落时分,此景配上夕阳,心中涌现的幸福感是无法形容的。

马场的老板是个德国人名叫斯特凡,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管理者。他不仅给马儿提供良好的生活空间,每天还要仔细记录每一匹马的工作时间并根据记录数据给马儿安排相应的工作和休息时间,以免马儿体力透支。

马儿天生是一种游走的动物,逐水草而迁徙,每天移动的范围要超过6-16 公里。因此,不能每天把它们关在一个限制其活动的小马厩里,这有违马儿的天性。另外还要让马匹享受到充足的阳光,阳光对马儿的健康有着很重要的作用。马还是一种群居动物,一般是20 匹左右为一群,成员包括一匹公马、几匹母马和小马。在这个群体里小马们才可以学会恰当的社会行为。记得我们2007 年夏天在罗马尼亚喀尔巴阡山区做过12 天的穿越,这次活动除了12 个骑手外,还带了好几匹小马跟随,最小的才1 个多月大。带它们的目的就是让小马们见见世面,同时还能锻炼它们的活动能力。如果硬将马儿分开,单独饲养,它的性格就会发生负面变化,很难与人和谐地配合。

在德国,马儿普遍还是在马房饲养。但一般马房都带有一片可供马儿自由活动的场地。专家建议马厩之间的墙不要太高,这样便于马儿相互交流,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每个马厩还应该有一个窗户,这样能让马儿看到外面的世界,以满足它们的好奇心。最理想的马厩应该是开放式的,即没有外墙的马厩,马儿可以自己自由地进出。近几年在德国部分马主已经有了开放式马厩。

以上所说的只是部分情况,关于马儿的身心健康还有很多因素,比如工作时间、工作方式以及劳动强度和饮食的合理性等。西方不仅在马匹管理上有一些科学的体系,在法律上也有一些明确的规定,比如瑞士的动物保护法规定:饲养的马儿必须能通过视觉、听觉和嗅觉感受到别的马匹的存在;小马必须在群体里饲养;养群马一定要有足够的空间,尤其是给一些马群里地位较低的马匹回避的空间等。

总之,关心马的福利是我们爱马之人的基本道德和价值观。马儿的幸福也是我们的幸福。


眼睛
白杉(电视编辑)

《马术》杂志新栏目的名字叫“视野”,真好。记得2012 年《马术》杂志第一期的封面就是一匹马的眼,澄净清澈,注视着每一位阅读的人。我常想,在马的视野里,人类是什么样子的呢?在它们眼中的马术运动又是什么呢?当然,人非马,无法询问马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但是至少可以站在马的角度上思考马匹利益的问题,以它们的视野体验马术运动,观察着这一群爱它、又常常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爱它的人们。

眼睛会说话,只要用心听。眼神大概是地球上唯一通行的语言了。一汪眼神,万涓汇流。跨越物种和语言,所有的爱、恨、恐惧、欣喜、胆怯、愤怒、兴奋、沮丧,集聚于眼睛表达出来,都是相同的。都说马的眼睛有种不同寻常的美。是的,我在接近一匹马的时候常喜欢观察它们的眼睛,那么美丽,温煦安静,充满灵性。

最难忘两匹马的眼睛。至今时常想起。

爱屋及乌,对马术运动的痴迷让我对与马有关的任何事情都兴趣十足。很荣幸,曾袖章一戴,做起了马术耐力赛的赛事监管。那是2008 年的初春,官厅水库周围的野草正待吹绿,那时的风还有些刺骨。

我们几位赛事监管和兽医站在一个耐力赛的计时点上,等待着骑手策马短栖而过。计时点在一座土桥的一端,骑手需要放慢速度走过土桥。然后赛事监管们在本子上登记骑手的比赛信息,兽医们抓紧时间测量马的脉搏,志愿者用水给马匹擦拭降温。前一天,我们已经来踩过一回点,想象了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然而,意想不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当我们发现对岸的一个黑点飞驰过来偏离了方向而大声呼喊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骑手连人带马在离土桥还有20米的地方一猛子扎进了河里。河水不深,水流不算急。骑手脱蹬转身,慌忙中挣扎上了岸。马则站在灰黑色的河水里,只有头和鼻孔还露在水面上。岸上所有的人惊慌失措,有的已经脱了鞋子准备下河施救。可也就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马头越来越低,顷刻间,鼻孔淹没在了河水里。

它只有耳朵和额头还露在外边,在冰冷的水里。似乎一切都没发生,岸上的喧声散了,后面的骑手过来了,比赛继续着。看着陆续飞驰而来的骑手,担心悲剧会重演,我跑到桥头,向每一个从远处跑来的骑手振臂嘶喊“桥在这边,往这里走”,一直到比赛结束,手也酸了,嗓也哑了。

可是,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的!我不时地会侧脸看一眼几近被河水覆盖的马,不敢正视,也不敢想。一个多么强健鲜活的生命怎么就在眼前瞬间消失了呢?我清楚地记得被打捞上来时那马的眼睛是睁着的,睁得大大的。我试图用手把马的眼皮合上,可是合不上。是无法瞑目吗?我继续轻轻地揉它冰凉的眼皮,我的眼泪滚滚地滴在了它仍然无比美丽的大眼睛里,小声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它的眼睛合上了,我抓起身边的一把泥沙,撒在了它的肩上。归于尘土,一抔送行。

起身离去时,我用手机拍了一张图片,后来放在了网站上。
马友们都很悲伤,网友们很快从悼念的悲痛转为理性的分析和专业的质疑:“耐力赛的马怎么能带低头革呢?难怪马头抬不起来啊!”
“马本身是会游泳的,但是可能那些低头革还有沉重的西部鞍限制了它的活动。”
“怎么每场耐力赛都跑死马啊?!” ……

我相信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爱马的,我相信失去马的那位骑手心里一定更加难过。但专业上的失误,不容掩饰,马友们的质疑和愤怒,同样可以理解。“专业”和“热爱”本就一体。真正的热爱,对生命的敬畏,兢兢业业地打磨着每一个环节,也因为持续积累的每一个环节都臻于炉火纯青的专业知识,才有能力完成对所热爱的事业、甚至生命的承诺。忘不了,另一匹马的眼睛。

那是近郊的一家马场,因为难得离家近,我办了张骑乘卡。一天从会所走出来时,正看到一匹黑色的马在外面的场地里玩耍,突然一个跟头载倒在了地上。看样子摔得很重,等它站起来,却趔趄地摇晃着,一条腿明显地断了。我至今仍能清楚地记得当我接近它时,那黑马的眼神,那么恐惧,那么无助,那么期待,像个掉进井里等待救援的孩子!第二天我得知,小黑马被安乐死了。马场的人叹了口气说,“挺好的一匹小公马,才四岁。没办法,地太硬、又滑,石头也多。”

十分无奈。场地为什么一直没人平整?石头那么多为什么一直都没人拣?马的两胯都烂得流脓出血了,为什么还要出来载客?一匹马怎么可以一天五节、六节地那么上课?当然所有的疑问是不会得到回应的。那张40 次的会员卡除了之前用过的几次,宁愿作废也不想再去了。我并不讳言愤怒、失望和无奈,对于一个不关注马匹利益的马场来说,去那里骑马就是间接地伤害马匹。

一位动物伦理专家说,“社会的进步,也在于看到了更多痛苦的表情”,滋养更多的恻隐之心,一点一点,更加平等地对待其他生命,而不是粗暴地将之“工具化”,借以放大人类无穷的欲望。真的别问:“子非马,焉知马之痛”?你真的放下过自己,用心地凝视过马的眼睛吗?它的疲倦,它的受伤,它的绝望和凄凉,和人类有何两样?

这两个生命的离去,归责于哪一个人、哪一家马场或是哪一场赛事,意义不大。我们都是意识大环境里的一份子,个体意识不到,许是大环境还不成熟。近几年来,“马匹利益高于一切”的口号越发响亮,也看到网站上每逢赛事,都要花大力气宣传如何提高马匹的福利、维护马匹的利益。许多马匹的生命、许多沉痛的教训唤醒了人们对自身错误的反思,纠正了意识,落力于行动,这也是马术运动生生不息的源头。

《战马》导演斯皮尔伯格说:“最伟大的历程是回家的路。”每个生命都有归宿,共生于这个世界,痛苦和快乐,不会有本质的差异。那么,读懂了眼睛,就读懂了归宿。不要让马儿的利益和生命,成为人类成长的必然代价!


像爱你的孩子一样去爱马
大顺(留学美国的 RODEO COWBOY)

虽然不是生长在草原,但从小就有机会接触马、骑马。虽然不是牧民,但打心底就觉得马不是宠物,更不是被奴役的“工具”,而是我们的搭档和伙伴。刚开始学习骑马的时候,也曾认为刺激和惩罚是最有效的管教马的方式,就像大多数的中国家长还奉行着“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方式一样。但随着不断的学习,让我慢慢地对马有了更多的了解和认识。

当我有一天意识到自己的变化的时候,我反思过去,我的变化是由何而来的。答案就是对马的爱。这种爱是我持之以恒和不断学习的动力;这种爱促使着我永远追求着与马互相尊重、和谐相处;这种爱让我摆脱懒惰和大意,尽我的所能,更加细心、耐心地给马最好的照顾和保护……

爱和喜欢是有很大区别的。如果非要说清楚这种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的感受就是要像爱你的孩子一样去爱马。很多人都非常喜欢马,绝大多数的马界从业人员也是由于“喜欢”才投身到这项工作中来的,但如果你不是一个真正爱马的人,你就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马语者”。

近几十年间,随着中国经济的日益强大,越来越多的人有能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与马有关的行业中来,各项马术运动和比赛欣欣向荣,各种规模和类型的马术俱乐部星罗密布,各种以骑马为主体的旅游项目更是不断地吸引着全国各地的骑马爱好者蜂拥而至。马儿们在为人们创造财富、提供娱乐的时候,它们是否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和保护了呢?马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有性格的生灵,它们可以付出,但也需要得到关爱的回报。吃饱喝足只是生存最基本的条件,它们更加需要对它们有爱的人的照顾和保护。

我想对马场的老板们说:“如果你不能像爱你的孩子一样爱马,请把你的钱投资到别的项目中去。如果没有这种爱,你不可能管理好马场的员工,他们的过失和懈怠,会让你麻烦不断,损失巨大。无论是看在马的份儿上,还是看在钱的份儿上。”

我想对马场的员工说:“如果你不能像爱你的孩子一样爱马,请你把精力用在学习一门其他的技能上。如果没有这种爱,你不可能训练和照顾好这些马。与马在一起工作,除了又脏又累的体力活儿和随时存在的危险,还需要你不断地学习如何了解它们、尊重它们、照顾他们,以及教育它们……无论是看在马的份儿上,还是看在你前途的份儿上。”

我想对马友们说:“如果你不能像爱你的孩子一样爱马,请你把钱消费在其他的娱乐项目中,同样也能给你带来快乐和享受。如果没有这种爱,你不可能永远都是乘兴而去,尽兴而归。马就像人的一面镜子,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无论是看在马的份儿上,还是看在你小命儿的份儿上。”

如果所有人都能把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的爱给马,人和马的完美生活就开始了。

不管对待人还是对待不会言语的动物,人们总是通过我们的行为来评价我们的为人的。
         ——《BLACK BEAUTY》作者 安娜·塞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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