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致远——剑桥牧场

提到“剑桥”，很容易便联想到精英、传统、人文、国际这类词，不论关于什么，脑海里便已有了一个初步认知。位于新西兰怀卡托地区的剑桥镇有一座剑桥牧场，该牧场在国际赛马界的声望相较于剑桥大学在世界教育领域的地位可谓不相伯仲，被视为“全世界最著名的五大纯血马繁育基地之一”。剑桥牧场的主人霍根爵士（Sir Patrick Hogan）曾获得“大英帝国司令勋章”（CBE），并于2005-2006年先后进入澳大利亚及新西兰赛马名人堂。而他的三匹名马：“卓顿爵士”（Sir Tristrim），“沙彪”（Zabeel）以及母马“八克拉”（Eight Carat）皆位列新西兰赛马名人堂。

我们拜访剑桥牧场的那天，阳光如素色真丝般清爽利落地铺满了整个怀卡托。进入牧场大门后，两列挺拔威武的大树向前引路，尽头是一座与真马体型相当的马雕塑。我们一早得知这次能够见到霍根爵士本人，内心便充满了期许，又有几分忐忑。不过当一位满头银发，举止绅士的老者向我们走过来，一一握手问候的时候，这份忐忑便消失于无形了。在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面前，我们竟不禁安于这样的礼遇，只管听从主人家的安排就好。

“我在剑桥住了一辈子，78年了。”霍根爵士引我们来到那座马雕塑面前，故事也从这里展开。1976年霍根爵士跟妻子杰斯丁（Justine）一起买下了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这里原是一座135英亩的奶牛牧场。他们将这座牧场取名为剑桥牧场，因为“剑桥”会让人们想起这个地方，想起剑桥大学，想起纽马克特（New Market，世界赛马的发源地）不远处的剑桥市。“接下来就是找到一匹种公马。”霍根爵士回忆道，“我的父亲18岁时从爱尔兰移民过来，所以对我来说从那儿买一匹马回来意义重大。于是我从英国买回了‘卓顿爵士’，他成为我繁育事业的开始。”霍根爵士还为这匹马取了一个小名Paddy（意为爱尔兰人，同时也是他的名字Patrick的昵称）。

Paddy的脾气不好，很难控制，还有人说他会咬人，不过对于已经下定了决心的霍根爵士来说这些都不重要，“我对他说，不管你会成功还是失败，你一辈子都会住在这儿，我有8匹母马为你服务。”之所以做出此承诺，爵士解释道，“因为它是一匹脾气倔强的马，如果他不成功，对一位从事繁育的人来说，明智的做法是将他转卖给别人，但你不知道他是否会被善待。如果他余生都跟我在一起，至少我知道他会得到很好的照顾。”来到剑桥牧场的第5年，Paddy的子嗣就在各地的赛场上频传佳绩，Paddy作为一匹冠军种公马的名声越来越响亮。霍根爵士买他的时候花了16万新西兰元，5年后，也就是1982年，有人出3200万新西兰元要买走他，爵士拒绝了。在Paddy 25岁生日的时候，霍根爵士还为他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600余位客人到场共同为他庆祝。

1997年5月21日，Paddy在牧场上摔倒了，肩部受重伤，还摔断了一条腿，兽医过来后对他执行了安乐死。“他死的时候是下午5点，我没办法立即将他埋葬，第二天我为他准备了一场跟人类一样的葬礼，我非常悲痛。”这一切霍根爵士都记忆犹新，“我和所有剑桥牧场的人都在。我把他安葬在他的马房前面，让他保持站立的姿势，尾巴向着升起的太阳，头朝向落下的夕阳，祈愿他能保佑所有美好的事情未来都会继续下去，为我，也为剑桥牧场。”或许祈愿真的起了作用，因为18个月以后他的子嗣“沙彪”被证实继承了父系的最好基因，成为一匹同样杰出的冠军种公马。“卓顿爵士”曾繁育出包括3个墨尔本杯冠军在内的46个国际一级赛冠军子嗣，而“沙彪”也有44个国际一级赛冠军子嗣，其中包括“八角形”（Octagonal）、香港马王“爪皇凌雨” （Vengeance of Rain）等名驹。“沙彪”去世后，爵士就把他安葬在了他父亲的旁边。

雕塑正对着“卓顿爵士”曾经生活过的马房，马房如今更像是一座博物馆，记录着剑桥牧场的故事。入口通道的一面墙上的玻璃镜框内是霍根爵士多年来所收集的那些他繁育的冠军马的一缕尾毛；另一侧是英国伊丽莎白女王二世于1990年来剑桥牧场作客时的场景。

“有一天我在办公室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男士说，你是霍根先生吗，我说是的。‘女王要来拜访你的牧场。’我说：Peter，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以为是我的朋友 Peter Vela，所以我挂了电话。后来他们又打来，工作人员看到来电显示号码属于惠灵顿市才敢相信。”女王来到剑桥牧场，参观了马房，他们一起共进午餐，在女王乘车离开的时候，爵士描述道，“女王将头伸出车窗，用一个老式照相机给我们拍了一张照片，后来我从很多温莎城堡的纪录片和电影中都有看到我们的照片就挂在温莎城堡里的墙上。”爵士总能用简短的语言讲述出最富画面感的故事，关于每一匹马，关于很多的人。

在这座“博物馆”马房里，两排马厩的一排被改造成了多个独立的工作区，另一侧依然保留着几间马厩，就连此刻，马厩里也仍然住着马，整个环境干净、庄重到让人对住在这里的马都不免心生敬意。长长的走廊两面的墙上，展示着41年来剑桥牧场的种公马及其后代所赢得的荣誉，一共13个墨尔本杯冠军，46个国际一级赛冠军。光荣、使命、时光和记忆在长长的走廊里延续。脑海里不禁联想起纪录片中，世界赛马场上那些声名赫赫的冠军马冲线的一刻，现场无数人激动欢呼的场面。“这是新西兰所有牧场中唯一这么做的牧场，收集了这些马的荣誉、经历和尾毛。”同行的斯图亚特（Stuart）先生感慨道，“这些会让你想起他做了什么，能做什么，还会做什么。”

牧场专为种公马们建了一处更为别致的小型马房，马房门前的一整片草地就是种公马们“相亲”的舞台，而草地上却没有显出一丝“厚此薄彼”的痕迹。种公马房对面的房子就是霍根爵士的办公室，分内外两间。爵士的办公桌上有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座牌，上面的“THE BOSS”二字明明很庄重，却让人忍不住发笑，不知此摆设是不是这位富有幽默感的大BOSS专为消解访客过多的拘谨而有意为之。而我们就在这张桌子前对霍根爵士进行了正式采访。

霍根爵士白手起家，几十年来因为在赛马和繁育事业上所做出的重大贡献而享誉世界，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我们在本刊的另一篇文章中再细为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