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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园子如何装得下西域的千载风云

2022-8-11 09:53|来自: 《马术》2016年8月刊

摘要: 野马集团的酒店是建在山上的,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正面连着街道,远观近勘都不晓得山在哪儿,可是在酒店里面九曲十八弯那么一绕,电梯四层上去,出了某一扇小门竟然还是地面。哦,果然是在山上的。酒店层层错落的房间 ...


野马集团的酒店是建在山上的,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正面连着街道,远观近勘都不晓得山在哪儿,可是在酒店里面九曲十八弯那么一绕,电梯四层上去,出了某一扇小门竟然还是地面。哦,果然是在山上的。酒店层层错落的房间,头脑偷懒一点的人怎么都绕不明白,这么复杂的格局究竟是如何在一个人的脑子里嫁接清楚的。

更让你摸不着头脑的是酒店里无处不在的落地大镜子,究竟是墙的面积比较大还是镜子比较大?走着看着你总会自觉不自觉地多瞄自己几眼,形象如何,姿态又怎样?那么多不知从哪儿收罗过来的各种经历过岁月沧桑打磨了的战车、水车、纺车,以及各种看不出名堂的车,还有鼓、扁担、蓑衣……罗列不尽,无处不勾起你对那久远民间生活的丰富联想。还有各种动物的标本,时不时就会在某个角落里忽一现身,自然的气息也来混淆你的记忆。笔者每每走不出去又倒不回来的时候总不忘问一句:这迷宫似的酒店究竟是哪路大神设计的?得到的答案都是:“我们老大!”

弥散着干草味的马房,威斯恩的豪华马厩里住着全世界最大的汗血马主的数百匹宝马。马房地面每天都要冲洗三次,难道这些汗血马还有洁癖不成?马厩的自动饮水装置更像是马儿们的玩具,头压下去就自动往马脸上、嘴里喷水,呲呲,乐此不疲。所有的木质马槽都是有故事的,不知它们经历了几朝几代,又是经过了多少辗转才从我们祖国山河的某个角落归宿到此。除了汗血,也还有热血、温血、冷血,小矮马和野马。到底有多少这样的马房,笔者始终没数明白,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太绕了。

那些遒劲苍凉枝干正是“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的大漠英雄树——胡杨;那些立着躺着的长长短短的柱状石头都是历经亿万年沉淀的硅化木;那些被高高低低支起来的一块块都是天外来客,有一些敲敲还挺动听,据说不少国家领导人都来敲过;那些面目轮廓算得清晰的草原石人刻画的都曾是草原人中活出了精彩的角色;还有这些不起眼的小石头上面竟然隐约可见祖先们的粗糙岩画;就连这么些个楼梯扶手都曾是某个富贵豪门家的拴马桩,早就见够了繁华冷落,世事轮回……

听说要见到这个传说中的老大了,很有一阵紧张。远远看到有一个人正指挥在建的工程,蓝色的运动款 T 恤,修身地推出了圆鼓鼓的肚子,黝黑的肤色,半秃的顶,一撮浓黑的小胡子跳跃般发出粗犷的声音,好一个“胡人”。直到走近了,“胡人”伸出手来,笔者也不敢相信,这就是老大吗?整颗心就像是悬在了半空里,上也不是,下也不行。这位老大已经一天没吃饭了,黝黑的皮肤也遮不住更黑的黑眼圈,不过眼神透露着一股子“劲儿”。

晚餐就在园子里的一个蒙古包里,餐前餐后老大是一点儿没闲着,看到包里哪儿有一点点不顺眼随即提出来,身边的几个姑娘立即行动,里里外外马上搞定。笔者向来是不善言辞的,这回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傻兮兮地笑着听老大忙不迭地张罗,偶尔终于绞尽脑汁抓到一个点要追问下去,却根本跟不上老大的节奏。上一秒刚听到乌孙王、细君公主,还在懊恼这都是谁啊,下一秒就转到了天山和西部地貌,偶尔还穿插着,这个案台摆的位置不对,那个果酱怎么没上……老大只是简单吃了点,就和衣侧躺在包里的榻上,他要赶紧眯上一会儿,因为晚一些还要招待几位要人。

老大带着一行访客逛生态园的时候,看他指着这儿那儿。这儿以后会是一个室内马场;这块地方我留出 X 米宽的距离,干什么都行;这边会是一整面的显示屏;这些小房子马上就建好了,我之前从北京弄回来世界各地的名犬,就养在那边的马房里,到时候得把它们都转移到这里,上面布置成大鸟笼子……

他像电影《盗梦空间》里的造梦者一样可以直接在脑子里完成整座城市的建设,不同的是他很快就可以将那些梦境变成现实。他在湖南买了两座老宅子,一座是左宗棠的,另一座是王震的。他将这宅子都拆卸了,一砖一瓦一梁一木翻山越岭万里迢迢地运回来,再搬到他的古生态园里从新组装了,为这两位先人盖两座博物馆。

老大的右眼眶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那是多年前为我国申报世界遗产去航拍阿尔泰山,乘着动力伞驭风飞行,不过气流不顺从千米高空坠落下来,他与死神擦肩而过,留下了这印记。他的摄影作品包罗了西域的风情、地貌、人物和骏马。酒店和生态园有多间油画展厅,展出的油画都是他请中亚的功勋画师照着他的的摄影作品画出的。在一组讲述丝绸之路的作品中,他要画师把自己也画进故事里,或是一个粗莽的马夫,或是征战沙场的将士,这样抚慰自己回不去曾经的心。他在国内首次成功繁育了一对双胞胎汗血马,很可惜其中一匹刚出生不久便夭折了,他请画师按照之前给它拍过的照片画成了画,还将这小马做成了标本,永远奔跑在他的艺术空间里。

他打猎,像个野人,办公室里满是“原始的气息”,各种野生动物的皮毛标本栩栩如生,那些都是躺在他枪口下的猎物。他的助手都是高颜值的美女子,他喜欢称这些女孩子们为“奶奶”。笔者起先不理解,后来听到他说:“等你老了的时候,跟你那些孙子孙女们吹牛皮,奶奶当年啊……”像老大这样思维频道任意转换,脑子里同时装着国家大事、集团运营又惦记着鸡毛蒜皮的领导,给他做助手的“奶奶”们都会被锻炼成极有耐心、细心又有很好脾气的人,再纷繁和恼人的交代都可以淡定从容地干得漂亮。而“奶奶”们与老大的相处丝毫没有拘谨怯懦的姿态,该怎样形容那种融洽和亲密才更贴切呢?大约是有着韦小宝性情的贾宝玉和他的大丫鬟们那样吧!“奶奶”助手走到哪儿心里总是要惦记着老大的事儿,说是被洗脑了也不为过:“啊,这个石头挺好玩儿,得拍下来,老大没准儿喜欢。”

老大用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来形容马圈里的两种追求,而他就是个下里巴人。他本就不是绅士、贵族,从不端着,更不拘着,禁着,就是要活得奔放、任性,活出心安理得的放肆。在笔者看来老大很有一派金庸笔下韦小宝那样的性情,在哪儿都吃得开,你看得惯也好,看不惯也罢,他就是这样,将那下里巴人的个性张扬出最自然、最纯粹的恣意。

每次见到这位老大,他的黑眼圈都那么显眼,可是困神似乎也拿他没奈何,他有太多的事要做,又怎么舍得睡觉去占据了这有限的光阴。可他终究只是凡胎肉体,过度的劳累让身边的人都很为他担心。笔者眼见着他一边开着会,一边毫不理会“奶奶”助手在他肚子上打针。这位老大叫陈志峰,汉族,是“一个用生命摄影的疯子,一个用心血养马的马夫”。

这样一个人,做着这一切的事,让你忍不住会问:“所为何?”笔者无缘追问老大,又深感自己对西域这片土地一无所知,不问反倒是最好的安排。可是这里的深邃实在会让你忍不住好奇心,走进去探寻。探寻了,才发现,原来了解一个人是可以从他所做的事情来认知的。

古生态园,他为什么钟情于这些古老的东西?在探寻的路上,笔者忽然明白,也许他只愿你见了某一物的沧桑印记,便在心中种下了一颗想要猎奇的种子,早早晚晚,你都有可能会记起,一不小心就让你走进了那段记忆。走进了你就会知道那份注入血脉的灵犀和骨气,有了这些你才会渐渐明白,和平有多么不易,你才会心甘情愿去承担那份责任。

2000多年前,为了对抗匈奴,大汉与乌孙联姻,细君公主远嫁西域,成为中国历史上沦为和亲牺牲品的第一位宗室公主。200多年前,土尔扈特部首领渥巴锡带着他的17万族人万里迢迢翻越刀山火海的阻隔,一路书写着血与泪,歌与火的传奇,创造了举世闻名的民族大迁徙,终于回归祖国的土地。一次次的分分合合,一段段的繁华和摧毁,无数位公主的联姻将这片土地与中原大地紧密相连。无数的战争和流离,无尽的血泪和颠沛,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饱经摧残。90多年前,曾在中国的统治阶层最混乱、帝国主义势力最猖狂的时期,执政新疆17年,保持了新疆的统一和完整的老将军杨增新曾说过一句名言:新疆乱世是绝地,治世是桃园。

他对这片土地懂得透,爱的深沉。他想尽一切努力让这里的人们了解过去,了解这些血肉相连的历史。他相信只要你知道了,就没理由不会去守护那份来之不易的和平与繁荣。他的生命在激烈的燃烧着,为了这片恢弘磅礴的土地而燃烧,为了这千年来动荡不休,颠沛流离的历史而燃烧。这样说,是否太过溢美了呢?不过历史也都是凡人书写的。对于一个血性男儿,谁没有“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豪情,生之、存之、立之,当有所为。“心神依倚,惘惘欲随”,循着先人的志向,有志者,何不追?不只是他,还需要无数人有尊严有勇气站起来维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

他想说的话太多,心中的情感太浓,所有的一切一时间都欲喷薄而出,可是受到唇齿这个小小的出口辖制住。想着那些心有千愁万绪,情有江海风云的人们,若是拙于口舌,必是一种极大的痛苦。而这磅礴奔腾的内心波涛,终需得一个出口,发泄出来方才得安。好在内与外的相连,不止有一个路径,于是他用汗血马,用这个园子,用摄影、油画,用迷宫一样的地方来引你注目,迫使你放慢脚步,用心体味,探寻这里的一草一木背后所承载的这片疆土深沉厚重的历史、记忆;来多方位带领你去领略,去感知,感知他心中的那份带给了他无限动力与智慧的源泉。诚然这里只是一个入口,他的责任就是带你走到这个入口处,因为他知道,只要你有心走进了,未来自有真实厚重来引领你走下去。

文/吴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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