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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马由心,不止于赢——霍根爵士的故事

2022-9-6 13:41|来自: 《马术》2017年10月刊

摘要: 霍根爵士(Sir Patrick Hogan)的办公室不算大,因物品多而显得格外充实。书架上放满了关于马的大部头书籍,墙上错落地挂着几幅种公马的油画肖像,还有一面白板,上面密密麻麻却工整地记录了很多细节,地上也有几面 ...


霍根爵士(Sir Patrick Hogan)的办公室不算大,因物品多而显得格外充实。书架上放满了关于马的大部头书籍,墙上错落地挂着几幅种公马的油画肖像,还有一面白板,上面密密麻麻却工整地记录了很多细节,地上也有几面立着。东西虽然多,却唯不见奖杯、荣誉和任何作为装饰用的摆件,大约存在的都是对霍根爵士来说实在不可或缺之物,总之这里有一种老房子里才有的温厚感,让人踏实。

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是电脑。霍根爵士说他从不用电脑,手机对他来说只要有通话和发短信的功能就已足够。尽管与高速变化的科技生活始终保持如此的距离,并没有影响到这位睿智的育马人成就非凡。霍根爵士与夫人杰斯丁(Lady Justine Hogan)曾一同拿下五次年度冠军育马者奖。1992 年霍根爵士被授予“大英帝国司令勋章”(CBE),2000 年授封爵士,2005 至 2006 年先后进入澳大利亚及新西兰赛马名人堂,后被授予怀卡托大学荣誉博士称号。对于那些后来走进这个行业不久的马主和育马人们来说,起于白衣,却能成就如此荣耀,霍根爵士的一番经历殊为励志,而他一如既往谦和、低调的作风和为人更加令人心生敬意。

育马由心,不止于赢

霍根爵士的父亲汤姆·霍根(Tom Hogan)18 岁从爱尔兰移民到了新西兰,并成为一个养殖奶牛的农民。父亲留下来的牧场离这儿有 4英里,已经有 75 年的历史,牧场里养着马、奶牛、猪和其他动物。

作为家中 6 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霍根爵士的童年记忆都是围绕着动物们的,他爱这些动物,尤其是马。霍根爵士说:“我的职业就是跟动物在一起,我很确定。”他 15 岁就离开学校,并在自家的农场工作。父亲交给他一些猪带到市场上卖,他通常很快就能卖完。霍根爵士开玩笑道,“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一心想要育马,那么你们现在采访的就是一位最好的养猪农民了。”

他尽可能多地阅读关于马,特别是关于纯血马谱系和繁育理论方面的书。后来霍根先生和妻子杰斯丁共同经营一个小农场,当他们拥有 5 匹繁育母马时,就想是时候该买一匹种公马了。“我们雇了一名工作人员,这是我们所能负担得起的。第一年我们就有了 5 匹小马驹,他们不值钱,但对我们很有价值。”不过仅仅在六个月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的母马一匹接一匹地死亡,最后只剩下一匹。或许是深信黎明到来之前,无边的黑暗只不过是一种考验,霍根爵士说,“我们就想知道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外表看起来温润儒雅的霍根爵士,骨子里却坚韧而决绝,只要是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绝不会退缩。他多方筹措方有了购买一匹种公马的资金,这或许是他此生能够成为一位真正的育马人的唯一一次机会,而这机会他却压在了一匹脾气暴躁、在要害部位受过伤,不论是比赛表现还是身材都不被看好的种公马——“卓顿爵士”(Sir Tristram)身上,并对他许下“永不相弃”的承诺。没有人能够理解,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最能体会那种属于彼此的相知相惜,他们所坚持的、信奉的,正如我们古人所言,“士,当为知己者死。”

从 Paddy 开始繁育职责起,霍根爵士就到处寻找好的繁育母马来跟 Paddy 配种,他对那些马主们说:“如果我做所有的工作,将马拉到一起,并为生出的小马做好参加拍卖会的准备,你愿不愿意让你的母马跟 Paddy 配种?”这一营销方式非常有效,霍根爵士得到了很多育马人的支持,“他们会同意,不仅仅因为 Paddy,还出于对我的认可,以及我准备好了将我自己和我的马都推向市场。有些育马者从来不会带一岁驹去拍卖会,但是他们看到了机会并且支持我。”

周岁马的销售一直是霍根爵士的骄傲,在拍卖会上他从不会失手,总能控制住局面。在一次周岁马的拍卖会上,其他的育马人都穿得非常随意,而他精心打扮,西装革履,在人群中非常突出。当时有多位重要人士在他走出拍卖会的时候走过来跟他说,“你做得非常好。”这对当时的霍根爵士来说意义重大,他因此更有勇气和信心去做别人没有尝试过的事,引领潮流和趋势。他每年都会为全国周岁马拍卖会做大量的准备工作,当他的周岁马站在拍卖场中时,霍根爵士形容,“那就像好莱坞电影中的场景。”

随着 5 年后 Paddy 的子嗣在赛场上的出色表现,他迅速扬名。有人这样形容,“他的冠军子嗣以涓涓细流开始,不久就变成了激流。”Paddy 曾 9 次成为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冠军种公马,成为一级赛冠军的世界领先的父系。“我很幸运我有了 Paddy,Paddy 给了我他的子嗣,当我将他的子嗣带到拍卖会上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向比我更了解这项生意的竞争对手们学习,只有做得比他们更好,才能卖掉更多的小马驹。”霍根爵士说,“有时候你要成为一个非常善于营销的人,推销你的产品。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高尔夫运动员,每次我都要击中。”在 2014 年之前的 31 年里,剑桥牧场一直是新西兰纯血马公司周岁马拍卖会销售排名第一的牧场。很多人都说霍根爵士跟 Paddy 很像,同样倔强,同样有颗强烈的好胜心。如果没有Paddy,可能就没有现在的剑桥牧场和霍根爵士,同样,如果没有霍根爵士,可能也没有“卓顿爵士”。

虽说霍根爵士承认自己的胜负心,然而经济收入并不是他的主要动力之一。因为如果关于钱的话,他可能早在 1982 年就已卖掉“卓顿爵士”。他当时的收入极不稳定,也知道可能不会成功,但他更不愿冒着再也找不到一匹同样优秀的种公马的危险,而不得不离开这个他所热爱的行业。他对待每匹马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们是伙伴,是亲人,甚至是爱人,他曾这样形容那种情感,“我与马之间保持着纯粹的浪漫。”

1997 年,Paddy 在他的牧场上摔倒了,无法医治,兽医对他执行了安乐死。Paddy 的离开对于霍根爵士而言,就像失去了一个伴侣。可是 26 岁的 Paddy,已相当于人类 90 岁的高龄,霍根爵士虽然难过,却并不遗憾。他将 Paddy 以古代伟大马匹的礼仪下葬,他认为这才是对一匹为纯血马赛马以及繁育产业做出巨大贡献的马的最合宜的致敬。Paddy 去世后的 3 年内,属于他的那片牧场,霍根爵士从来不允许其他种公马进入。

“沙彪”(Zabeel)的出现成为霍根爵士最大的安慰。“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像‘卓顿爵士’的一张照片,”霍根爵士说。“‘卓顿爵士’有很大的能力将一些真正强大的基因传递下去,这也是‘沙彪’的能力。他传递的是心脏,肺活量和大脑,这些是一匹顶级赛马必备的三大基本要素。”霍根爵士跟妻子将在马匹繁育中所赚得的所有钱都用来扩大剑桥牧场的规模,买更多的母马,他们跟两个女儿一起亲自为牧场种树置篱。“这就是我怎样将剑桥牧场从一个很小的牧场发展为如今的规模的故事,一个很长的故事……”

盛名之下,不改初心

为表彰霍根爵士为纯血马育种和赛马所做的贡献,在 2000 年度的新年荣誉中他被授予骑士爵位。“我后来就知道如何来充分利用这一头衔——我走进餐馆,告诉服务生,为 Sir 找一张桌子,然后他就会说,Sir,我为您找到了一张桌子。(爵士的英文名称 Sir,也是先生的意思)”霍根爵士开玩笑道,“我很享受这一点,不过我仍旧保持务实。”霍根爵士接受了荣誉,但他还是他,没有改变,他不想成为一个更加重要的人或者表现出任何形式的特殊,他仍然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他牧场里的永久的工人,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平等的。

 “我们都感到非常自豪,就像是一位兄长得到了那份荣誉。”与我们同行的斯图亚特(Stuart Hale)先生说,“几十年来,Patrick 一直跟牧场的员工们一起吃早餐,跟他们聊关于牧场的事情。这一点非常重要,在新西兰的任何其他牧场都没有。他与员工们保持着非常近的距离,这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团队。”霍根爵士年轻些的时候,每天都会 5点起床,查看在牧场上的马,8点吃早餐,然后安排日常工作,1 个小时的午餐时间,5、6 点钟时听听当天工作完成的情况,并安排第二天的工作,一贯奉行“今日事,今日毕” 。

数十载峥嵘,一言以蔽之

对于新西兰马业,霍根爵士提到近年来的改变,“十几二十年前,我们还被认为只是某个会繁育一些好马驹的小国,如今已成为世界繁育行业举足轻重的一部分,这本身就是机会。50 到 80 年代时大部分的小牧场、马场乃至行业本身都是家庭作业,现在都在改变。”新西兰虽并不是一个大国,只有 450 多万人口,但赛马产业一直发展得非常成功。有政府的支持,从新西兰走向澳大利亚也很容易,新西兰赛马产业得以在近些年蓬勃发展。“新西兰通过澳洲走向世界,赛马、繁育种公马可以成为全世界最好的,成为穿梭种公马。”

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国马主从新西兰购买纯血马,逐渐加深了中新两国在赛马领域的交流,霍根爵士表示,“如果中国人想要进入新西兰赛马市场,新西兰会 100% 地敞开怀抱。我们欢迎任何形式的参与以及帮助。参与要从了解开始,从 7 大机构了解这个产业。”霍根爵士说,“即便你不做任何生意,也没关系,只要你表示感兴趣,这对我们来说就足够了。”

如今很多在新西兰拥有牧场的企业家并不在新西兰生活或工作,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项投资。他们会高薪去聘请最好的经理人、管理者、牧场工作人员等,这无疑在提高着行业天花板,创造着更多机会。“我们需要做的,是怎么利用这些机会吸引更多年轻人加入。”霍根爵士补充道,“对于年轻人,如果想要成功,就必须大胆去尝试,并对你所从事的事情保持激情,这是你的事业,你会从中得到突破。但如果你不是真的热爱它,没准备好吃饭、喝水、睡觉都想着它,那最好还是去找其他工作。”这一点不只是说说而已,霍根爵士将这一切看作神圣,看作他自己,他深切地感受到全身心地投入到所热爱的事业中会有怎样的收获。

剑桥之业,授予良人

由于家族里没有人继承掌管牧场,剑桥牧场的未来一直受到关注。爵士的两个女儿都只以个人名义投资了牧场上的几匹母马,并没有投入到这项生意中。我们忍不住问道,“退休后,您会将牧场交给谁?”爵士思考了一会儿,慎重地回答道:“直到我不再拥有这个牧场的时候,我才会退休。”可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到一位真正对购买剑桥牧场非常认真严肃的人。“他们想要我继续在这儿工作,因为我是这里成功的关键,”霍根爵士表示自己从未帮别人打过工,41 年来,他都在打造剑桥牧场的品牌。“或许未来的牧场主或者是合作伙伴会将牧场的名字改了,或许 TA 没有像我这样的运气,不会取得这样的成功,牧场就会每况愈下,我不想与那联系在一起,因为我所开创的品牌,与世界上的任何其他闻名遐迩的‘剑桥’的名字拥有同样的意义,我所创立的,开启的或者是终结的,我不希望其他人在这上面帮助我。”

“我很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管理着马场,我也不想。我希望有人会来接下剑桥牧场,把牧场和它的名字延续下去。将来,不管是谁、什么身份、来自哪里,如果有人带着一份令我满意的提案来到这里,我可能会考虑选择交棒给他们。”采访的最后,以这样一个略显沉重的问题结束,我们深感歉疚,不过爵士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眼前这位满头银发,面容宽和而温厚的老者,内心似乎装着一片海洋,他可以容纳一切,却又始终保持着那份简单和纯粹,严谨又务实,庄重而深情,用一生的精力成功打造了一个他理想中的纯血马繁育牧场。我们都期待这里会迎来一位正好的人,来接替霍根爵士,带领剑桥牧场一直走下去。

文/吴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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